逝者是位老实巴交的老农,一生勤劳却没致富,一生舍吃俭用却没发财,甚至于至死还徘徊在穷困边缘,一生体弱多病却没及时治疗,直到去年冬天查出肝癌晚期,宣告只有几个月生命期限才住院半月,出院后的这大半年,其实也是在每晚肝痛中度过的,本来瘦削的老人家,临走时只剩下皮包骨头也……
他进80大寿那年,湖南冰灾,许多较远的亲戚因天寒地冻路滑没能赶去参加他的寿宴;今年,他是在痛苦中吃了端午棕子走的,他走时,湖南暴雨连天,旱涝急转,很多山区山洪暴发,造成重大村民伤亡;他一生为人友好、善良,就像他的名字“友善”;
友善老人的两儿子在外地打工,生病住院后,小儿子一直回家与老母亲一起照顾老父亲;从此,友善老人才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高压锅煮的新鲜米饭,吃上了可口的荤菜与鲜活的菜蔬,吃上了人间晚来的幸福(从前他一直是早上在大铁锅煮了饭,就现菜吃一天三餐;处家种的菜首先拿到集镇去卖,自己舍不得吃,只吃残菜、烂叶之类)……就这样生活了一辈子,到头来,才享受到了一点早已该享受的;而让人更为惊讶的是:老人家如此小气,死后竟然留下儿子一个莫大的“大方”——操办自己身后事的几千元经费,与有关衣服、纸钱与棺材!
乡下的葬礼当然是按照当地的习惯操办的;
依然是搭棚设立灵堂,请当地师公(类似巫师一样的专门操办丧葬的师傅)吹拉弹唱几天几夜,按规定程序进行一些相应的仪式,看得让人眼花缭乱,一句话,花钱请他们将孝子贤孙们折腾得精疲力竭……到出殡的当天,还请来了女子腰鼓队,看上去挺专业化的操作……过去常用的鞭炮换成了成捆的花炮,这也算是“与时俱进”吧……入棺的友善老人身上覆盖有石灰,师公要咱在上面用手指写镂空几个字,再用煤灰填写,咱想了想,就写下“子孙发达”聊表祝愿……
待浩荡的送葬队伍过去,硝烟散尽,防洪大堤上止有年年疯长的加拿大白杨,整齐排列,遮挡着不远处杂草丛生的集体墓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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